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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泽刚一醒,便从地上跳了起来。
“喵!”他左看右看,那与他撞上的黑衣女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泽气到整个身子的毛都炸开。战败的滋味何其难受,更何况这几天他都连着吃下叁回憋屈了!
这种窝囊气他怎么能受得了!
原本找回骸骨的计划又又又被他扔在了脑后。他迈开步伐,非要去追那让他昏了两次的家伙,好能战个高下。
可他刚朝前迈了一步,脚下的大地便震了一下。
不止是他,所有身在白府的生物都感受到了那来自地下的颤动。
被震醒的沉晴颜瞪着眼睛,惊慌地张望着四周。
这样的震动绝不是小事。沉晴颜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于是急忙穿上鞋子,想要披件衣袍跑出屋外,连玄泽的身影都忘了去寻。
可她的指尖刚摸到衣服,铺着地毯的地面便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沉晴颜还来不及反应,这道裂缝便似蛛网般朝周围快速伸展开来,眨眼间,屋内的地面便纷纷碎裂成块,带着失重的沉晴颜一起坠了下去。
大半个白府都塌陷了下去,呛人的烟尘宛如风暴一般将所有人都席卷其中。身处安全地带的玄泽咳嗽了几声,心中忽然传来一阵令人心颤的惊恐。
沉晴颜还在睡觉!!!
玄泽瞳孔一缩,一下便明白了心中为何会传来这样的情绪。
他心急如焚地朝后院跑去。那里现在已经塌成了一个大坑,别说沉晴颜这样的普通人,连不少正在休息的修行者都被压在废墟之下不知生死。
玄泽跑下去,努力扒开压在上面的石块。可这坑陷的那么深,里面不知含了多少残垣断壁和碎土石块,谁能知道沉晴颜被埋在了哪一处?
一些埋得浅的修行者靠着自身能力从废墟中灰头土脸地脱身,但那些普通人就没他们那么好运了。普通人既没有护身的真气又没有超俗的体魄,即使只是被掉落的碎石瓦砾砸到身体,也很难做到完好无损。
借着还未消失的心灵共感,玄泽努力感应着沉晴颜的方向。他柔软的脚垫都磨出了血,才从这堆疮痍间扒拉出一只手臂。
这手颜色黝黑、关节粗大,玄泽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沉晴颜的手,于是转而挖向别的地方。
这变故来的太急太快,修行者们花了好一会儿才将剩余的人手组织起来。
“万剑山一队二队负责救援,叁队警戒,千阵阁一队二队交替救援,叁队立马去雇城中的散工杂工过来搬石头,仙医阁全体跟随救治!”
李暻之没有听长老们带有急躁的命令声,他在人群之中张望着,试图在其中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暻之,你先负责看着这个人。”一名长老拽着被锁妖链捆住的白:“我们刚抓到她,还没来得及审问,你要小心别让她跑了。”
与此同时,林逸也护着白莹,从地下密室里跑到了这里。
“啊!白!”一见到白,白莹便急切地呼喊道:“白!我在这里!”
白闻声望去,见到白莹后,她便开始挣扎起来。
“放开我!”白莹踹了一脚林逸:“不是说好放了我的吗!”
“你别乱跑,现在这个状况你很容易受伤!”林逸放开白莹,朝李暻之问道:“可有看见我阁中那位姓金的长老?”
那位金姓长老是此次千阵阁最高的领导人,林逸如此焦急地寻找他,想必应该是得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他在那边组织救援。”李暻之见白莹要过来解开白身上的束缚,便拉紧锁妖链,一步隔开了她们两个:“是问出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是算是吧。”林逸好像不太愿意与李暻之多说,他来回张望了一眼,问道:“璇玑呢?”
李暻之面色沉重:“应该跟沉姑娘一样,被压在了下面。”
“请你照看一下白莹姑娘。”林逸听完他的回答,便将白莹托付给了他:“我有要事去找金长老密谈,不能带着外人。”
“好。”李暻之答应了下来。
林逸刚离开,李暻之便拽着白的衣领,踢开一间完好的房屋走了进去。
“白!”白莹一边阻拦一边喊道:“你要干什么!”
李暻之不予回答,他将白莹也拉进房中,反手将屋门紧闭。
斩雪剑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白的喉咙。李暻之语气微沉,问道:“这是你们搞的鬼的吗?”
一张禁声符在白莹张口大喊之前就贴上了她的嘴巴,李暻之神色凶狠,眉眼间泛着怎么也压不住的暴戾。
李暻之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懊恼?后悔?悲痛?他不清楚。他唯一能够清晰感觉到的感情就是愤怒,自己对自己的愤怒。
他又没能保护住沉晴颜。
每一次都是这样,心里想着自己要努力地去守护沉晴颜,然后再这样无能为力地让燃烧的感情炙烤着自己的心脏与冷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他认真许下的承诺就像是一片羽毛,都用不上什么大风大浪,只要随便一吹,就轻飘飘地被气流给卷跑了。
李暻之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他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给自己定下了个守护天下的目标。可现在它连一个人都护不住,哪里还有脸面说自己要保卫苍生。
李暻之真的很想笑,笑自己故意的疏远、笑自己自认为的好意、笑自己那掩藏在大义下的私心、笑自己的无能狂怒。
哪里有那么多心怀天下的圣人啊,他给自己洗脑了那么多次,到头来还是一个充满着劣欲的俗人。
李暻之如刺般的锋芒激起了白的敌视,她瞪着李暻之,像是野兽般地呲着牙齿。
“不回答吗?”李暻之剑尖一翻,便从她身上挖下来块皮肉:“我再问一次,这次地陷,跟你们两个有没有关系。”
见白受伤,被禁声的白莹在一边呜呜地喊着。李暻之见她往这边冲,便抬手制住了她:“你们两个的感情好像很深厚如果你还不回答,下一次我会考虑在她身上下手。”
屋内昏暗,李暻之的脸也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阴暗。他往常如霜似的冷峻被熬心的火焰焚烧殆尽,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黑暗开始借着这份火焰蠢蠢欲动。
“跟我们没有关系!”白咬着牙,回答道:“你放了她!”
李暻之没有放开白莹,而是继续问道:“你跟城里那些祸妖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白答道:“我不认识他们,是他们主动找上我,朝我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月影玉,他们认定那东西在我身上,但我并没有那个东西。”白说道:“在你们到达邶关城前,我们打了一仗,随后你们的皇帝就下派了御令他们是一伙的!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放开白莹!”
听见白的话语,李暻之心中大震:“你说什么?陛下与祸妖?!”
“那些祸妖在找上我时说过要带我去上京城,白莹也可以一起带到皇宫里去,这难道不能证明他们之间有所勾结吗?”
听完后,李暻之神色凝重。此事事关重大,怪不得林逸刚才那般急切、且不愿与他多说。
他压制白莹的手臂缓缓收力。他刚一放开,白莹便跑到白身边,眼中含泪地看着她肩上那块伤口。
“唔唔唔!”白莹被禁声符捂着嘴,但从其神态上来看,她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李暻之将斩雪剑收回鞘中,起伏的情绪像是稳定了一些。
他掏出一瓶疗伤的药粉扔给白莹,道:“止血止痛的,敷在伤口上就好。”
白莹捧着那装有止血药粉的小瓷瓶,似是不信任李暻之会好心给她们药物治伤。
虽然刚才李暻之失了冷静,但他下手有分寸,白肩上的伤口并不算深。作为一只妖,就算不敷药粉,这点伤也不要几天就能痊愈。
李暻之盯着她们两个的一举一动,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常年以来的习惯让他开始思考起了白话语中的信息,忧心起上京城与皇宫是否已经被祸妖侵入。
他思虑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需要考虑这些了。
是的,他已经无需再去考虑这些天下大事了,刚才他不是就已经决定了吗,如果沉晴颜这次能够平安无事,那他就退出师门、离开万剑山,好能一心一意地去守护那个藏在心底、连言说情意都怕自己是在亵渎的姑娘。